浙江反思“走偏的十年”

    對不按期淘汰落后產能的企業或設備，將依法采取斷電、斷水、斷氣、斷貸等強制性措施。對未完成任務的地區進行通報，限期整改。對瞞報、謊報或整改不到位的地區，依法依紀追究有關人員責任。

    不久前，工信部公布１８個工業行業淘汰落后產能企業名單，共涉及企業２０８７家，淘汰任務較重、涉及企業數量較多的省份有：河南２３０家，山西２２６家，浙江１８０家，河北１６５家，云南１６５家，貴州１２８家。這些企業的落后產能必須在今年９月底前關閉。本報記者日前對這六省淘汰落后產能的情況進行了采訪，特推出系列報道“淘汰落后產能地方在行動”。

    近日，工業和信息化部發布公告，全國有２０８７家企業被要求限期淘汰落后產能。其中，浙江“上榜”企業有１８０家，僅次于河南（２３０家）、山西（２２６家）。為此，中國經濟時報記者多方走訪，探究浙江緣何成為“黑榜”大戶。

    “走偏的十年”

    據浙江省經信委產業處有關負責人介紹，浙江所涉１８０家企業分布在煉鋼、水泥、造紙、制革、印染、化纖等６個行業，其中印染企業達到８９家，加上造紙（２２家）、（制革２４家）、化纖（６家），輕紡行業涉及企業共有１４１家，占全部數量的７８％。從涉及的產能看，工信部公告要求浙江印染行業淘汰２０億米，占全國總指標的６５％左右。

    此次淘汰落后產能浙江緣何成“大戶”。浙江省經信委的解釋是：此前國家淘汰重點主要是重工業，今年增加了７個行業，主要涉及輕紡行業，浙江此類企業相對集中。

    “浙商靠‘吃、穿、用’快速崛起，在輝煌的同時也埋下了轉型滯后的隱患！”浙江大學社會科學學部主任史晉川接受記者采訪時說，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，前二十年主要是解決“溫飽”和“小康”，這一階段市場需求對象主要是日用消費品。而浙商正是在發揮體制、機制優勢的同時牢牢抓住了當時的主要需求。但１９９８年以后，中國消費結構發生根本性變化，住宅、汽車、電腦等成為消費熱點，缺乏核心競爭力的傳統產業及其商業模式也被其他地區模仿和復制。

    “在這種情況下，浙商本該‘兩條腿走路’，實現傳統產業的升級，同時進入新興產業。遺憾的是，浙商簡單地用市場結構調整取代了轉型升級，將大量低端產品轉向國際市場。這種出口模式帶來的弊端就不用多講了。”史晉川說。

    在史晉川看來，如果以２００８年金融危機為一個時間節點，則１９９８年至２００８年恰是浙江經濟“走偏的十年”。

    政府的焦慮

    今年４月份，浙江省成立了由副省長金德水任組長、經信委等１９個省級部門參加的淘汰落后產能工作協調小組。７月８日，金德水代表省政府和全省１１個市政府簽訂了限期完成任務的責任狀。

    浙江還根據工信部下達的淘汰落后產能任務進行了“自我加碼”：印染業從２０億米增加２１．４４億米，制革從１６０萬牛皮標張增加到２４４萬張，水泥從５１０萬噸增加到６２０萬噸，造紙從５萬噸增加到１０萬噸；完成時限也從工信部規定的９月底提前到９月１５日。

    “對不按期淘汰落后產能的企業或設備，將依法采取斷電、斷水、斷氣、斷貸等強制性措施。對未完成任務的地區進行通報，限期整改。對瞞報、謊報或整改不到位的地區，依法依紀追究有關人員責任。”浙江省經信委有關負責人強調。

    浙江工商大學浙商研究院副院長楊軼清對記者表示，創業之初的浙商是“光腳”的，在思維和行為上敢于大膽突破，但是完成原始資本積累滯后，他們成了“穿鞋”的，難免患得患失。浙商并不是不知道轉型升級的重要性，但“落后產能”只要有錢可賺，如果不是市場倒逼和政府強制，一些浙商自然舍不得扔掉。

    但是，僅僅依靠“市場倒逼”，浙江省顯然等不及了。根據《浙江省“十一五”節能專項規劃》，“十一五”期間萬元生產總值能耗強度要下降２０％，年均下降４．４％。２０１０年是“十一五”最后一年，但上半年全省萬元生產總值能耗強度下降不到１％，與全省３．２％的降幅指標差距較大。

    震蕩與出路

    杭州豐源絲綢印染有限公司是本次淘汰落后產能的“上榜”企業，其負責人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坦承“有些傷心”。

    記者注意到，浙江富潤（６００７０）、航民股份（６００９８７）等上市公司以及喜得寶、桐昆集團等行業龍頭企業也與本次淘汰落后產能名單“有染”。據了解，這些企業所涉及的只是其中個別生產線或者車間，但所引起的關注和震蕩還是不小。

    作為浙江省人大代表，嘉欣絲綢（００２４０４）董事長周國建曾不止一次就改善嘉興水環境提交建議和議案。他給記者算了一筆賬：絲織企業采用傳統的手拉橫機，每個工人只能管理一臺機器，一旦采用電腦橫機，每個工人至少可管理四臺機器，在用工人數不變的情況下，產量和銷售收入可以翻一番，單位能耗大大下降。

    對于皮革業落后產能被集中淘汰，中國皮革協會副理事長、海寧皮城（００２３４４）董事長任有法也頗有感觸。他向記者講述了一件剛剛發生的事情：德國規定與人體接觸的皮革制品最終產品中不得檢測出六價鉻（重金屬的一種），這個新規對于采用老舊工藝的制革企業打擊很大。而那些較早生產植鞣革、環保革（皮革鞣制時才用環保輔料替代以前有害的輔料）的企業，“綠色壁壘”反而成了發展的新機遇。

    “無論是國際市場還是國內市場，時尚、環保的理念都已經深入人心。如果縱容落后產能繼續存在，對那些努力升級的企業是不公平的。”任有法說。